發(fā)改委前天突然宣布上調成品油價格。這一招看起來很高明，比如產(chǎn)生了打擊“囤積居奇”的效果。不過終究是慢了半拍，令市場各方都有些失望。本來，已經(jīng)有了《石油價格管理辦法》，成品油價格調整機制也已具雛形。而所謂機制，就是一旦條件適合，就自動起作用的東西。幾天前，按照國際市場原油價格22日移動平均價格偏離4％即可上調的標準，成品油價格調整的窗口就已顯現(xiàn)，人們在心理上，包括行動上，都做好了上調的準備，就等漲價這只“靴子”落地了。可是，它偏偏沒落地，于是，各種猜測滿天飛，諸如摳字眼、減少調價頻率以維護市場穩(wěn)定，消除通脹預期等等。

    原油和成品油市場價格的形成，有其特殊性。首先，國內(nèi)原油自給能力不夠，對原油需求的一半以上，需要通過進口滿足，如果國際油價或者進口價格波動，國內(nèi)成品油價格就勢在必調。其次，國內(nèi)成品油市場高度壟斷。成品油價格的漲跌，嚴格來說，是中石油和中石化與各方博弈的結果，而且更多取決于中石油和中石化的態(tài)度。

    原油的均衡價格，只有一個標準，即國際市場價格。國內(nèi)成油品價格必須以此為標準來調整，脫離這個標準，都會降低市場效率，并引發(fā)走私這種極端的市場調整行為。如十幾年前，國內(nèi)油價明顯高于國際市場，就引發(fā)了成品油走私的狂潮。

    長期以來，維護成品油價格穩(wěn)定，是管理部門的基本思路。的確，成品油價格是基礎價格，對宏觀經(jīng)濟穩(wěn)定有重要影響。但價格穩(wěn)定的基礎，是價格是真正的市場價格，能準確反映資源的稀缺程度，以及資源配置的效率，而把價格穩(wěn)定等同于低價格，則是錯誤的。成品油的低價格，意味著整個社會為成品油消費所實際支付的代價，低于應付出的代價，本來稀缺的資源由于低價格被過度消費、浪費掉了。

    眼下，中國已超過日本，成為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原油進口國，是世界上原油消費增長最快的國家，而且這個趨勢將隨著汽車進一步進入家庭等因素，將繼續(xù)保持下去。如果價格被人為控制，低于均衡價格，養(yǎng)成美國人那種大手大腳的習慣，那么，恐怕全世界的油都不夠中國使用。這是萬萬不能出現(xiàn)的局面。

    漲價，當然對中石油和中石化有利。不過，這兩巨頭如果盈利了，就要上繳財政（至少理論上如此）；虧損了，則可享受國家財政補貼。所以，成品油價格調整與否，與自身利益并不特別密切，而且如果不漲或者慢漲價，還可較少受到社會各方的指責，所以，兩巨頭至少沒有漲價的主動性。但問題在于，自身利益有了保障的壟斷者，也沒有了積極性保障消費者用油的安全可靠。從這個意義上，筆者以為，應該重新理解“關系國計民生”，不能把什么都納入“國計民生”這個筐。是壟斷能保證國計民生，還是適度放開，允許民營企業(yè)進入，運用全社會的智慧，通過競爭，更能保證國計民生？

    一漲價就補貼，也是傳統(tǒng)的思路。成品油漲價，肯定會增加生產(chǎn)成本。這個成本，應該由全社會承擔。補貼，實際上是對市場作用的“反動”，越少越好，沒有最好。比如，對于出租車的補貼，就沒有必要。補貼出租車公司，就是補貼打車的人，似乎沒有道理。如果是為了保證出租車行業(yè)的穩(wěn)定，則完全可以通過聽證，調整出租車價格。如果出租車業(yè)競爭比較充分，漲價的部分成本，就可以消化掉。補貼存在的唯一理由，是公平，所以，補貼的接受者，應該僅限于社會最貧困的人群。否則，成品油價格改革的價值何在？

     原油的價格變動，是有規(guī)律的。原油是會被耗竭的資源，從長期看，可耗竭的原油價格將是緩慢上升的。從短期看，原油價格取決于利率水平（即社會平均利潤率）。是否開采原油，取決于獲利與否。如果投入資金，把原油開采出來出售的獲利，比把資金存到銀行利息更多，就會有人開采，否則，不如繼續(xù)把資金放在銀行升息合適。如果考慮到原油開采市場是充分競爭的，結論就是：短期原油價格必然與利率變動同向。原油是以美元計價的，美元的波動，會直接影響原油價格，這也是油價巨變的根本原因之一。不過，美元作為最主要的國際貨幣，受到多種抑制力量的約束，其長期趨勢，還是穩(wěn)定的。金融危機之后，人們原先預料美元將大幅貶值的情況，沒有出現(xiàn)，就是明證。

    所以，社會應該習慣于油價的調整。在美國，加油站的價格幾乎每天都變，每個加油站的價格也不盡相同。這背后，就是在把漲價成本社會化，也是在運用全社會的智慧來保證用油安全。

    管理部門，常常擔心社會和公眾的承受能力不夠，因此想盡辦法減少震蕩。可是，經(jīng)過30年的改革，社會和公眾對于價格變動的承受能力，早已今非昔比。也許問題剛好相反，是管理部門對公眾的承受能力估計不足，而顧忌太多，結果可能貽誤了改革的時機。這次油價沒有調整，人們多有抱怨，就是一個提醒。既然社會已做好了心理準備，那就不妨讓成品油價格變動的頻率再高些，同時，壟斷和補貼再少些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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